作品橫跨多種領域,包括繪畫、陶藝、裝置、參與式藝術及複合媒材。喜歡藉由不斷探索材料主體及突破行為的邊界,紀錄個人對週遭事物的解讀,持續對關切的環境人文議題提出叩問。也透過研究建築、自然及人類文化,在處理作品質感和主題概念、想像與現實之間,實驗各種可能性。
駐村心得:
本次駐村的起心動念,最早可追朔到2019年。當年我有幸參與由新北市立鶯歌陶瓷博物館執行的參與式藝術「換器計畫」,該計畫探討人們日常與陶瓷器皿的情感連結與關係美學,這長達半年的計畫,讓我開始思考當代藝術呈現的方式和所探討的議題——藝術也許就是透過這種「無始無終」亦或者「一期一會」的方式去觀察社會,進而我也開始嘗試以陶瓷作為媒材創造。2021年在鶯歌陶瓷博物館駐村,我首次挑戰大型現地製作陶藝雕塑,經由大地的自然媒材,以泥土與身體做最直接的對話,透過每天高強度的勞動,反思人類和自然共存的意義。
經過COVID-19疫情兩年餘的沉澱,以及對於陶瓷這項媒材的日益熟稔,2022年我決心前往位於荷蘭的歐洲陶藝中心駐村。由於我知道荷蘭不僅因鬱金香遠赴盛名,更是世界最大花卉買賣集散地,因此我也希望在荷蘭駐地期間,透過田野調查當地花卉、植物特有種和在地的人文建築,透過泥土與當地民眾共創一個斯土有情的世界,探討人文社會與自然環境的連結與回歸。
在每位創作者初抵達荷蘭歐洲陶藝中心(EKWC)時,館方依例為藝術家進行場地導覽之餘,也會指派3名技術指導員,進行創作專案可行性評估會議。在抵達中心前,我原本創作計畫是,將植物種子揉入陶土,並隨著植物生長,讓其根莖崩解土坯。但會議中指導員向我解釋,荷蘭冬季的乾冷氣候,恐無法讓植物如計畫生長。同時他們也建議我,中心內有專業的大型窯爐,不妨可以挑戰自己在創作尺幅的極限。在多方考量執行細節後,我毅然決定將計畫改變為,製作3朵120×120×60公分的罌粟花,3件雕塑代表含苞待放、盛開、凋零,紀錄花朵生命週期。
罌粟花脆弱纖細,即便只是輕觸,也可能導致死亡,3朵巨大的罌粟花朵用含苞待放、盛開、凋零演繹生命週期。它們的體積龐大到讓人無法忽視,彷彿大聲宣告生命存在的重要性。而我所欲打造的,並不僅限於3件巨大罌粟花雕塑本身,而是期望在展場的呈現上,能帶給觀者沉浸式的感官體驗。於此,我在展覽開幕前幾日,趁著空檔到森林公園,蒐集落葉,並鋪滿展間地板。我希望來看展的來賓們可以沿著路徑走進作品,聞大地的氣息,聽落葉摩擦的聲音,感受落葉歸根。在這被自然包裹著的場域中,我敲擊巨型花朵作品的聲響,宛如鐘聲般莊嚴,這似乎也是人類與泥土共振的聲音。透過這莊嚴的聲響,從而萌生出,物種共生、期盼新生的美好願景,並從爭感受生命循環,讓我們對土地的反思產生完全不同的經驗與詮釋。
我在荷蘭歐洲陶藝中心駐村3個月中,肉眼可見最為顯著的成果是《FLORA》這檔展覽,但本次駐村帶來給我的收穫,是我對於創作歷程本身的內在精神思考。3個月中的每一天,高強度的身體勞動已不知不覺地成了創作的一部分,我猶記著自己總是拖著生病的肉體卻不敢休息,深怕拖延了等待乾燥或已排定的燒窯時間。每天8小時的工作、4小時的睡眠,如此循環之下,在感受日子過得飛快的同時,精神與身體的負荷也同樣瀕臨超載。曾有好幾次,即便已高燒接近暈厥,在夜深人靜之時,我仍邊播放著大悲咒與藥師佛經,讓莊嚴的經文伴著我堅持著創作。直到現在我仍記得,搭配經文創作的片刻,總讓我感到離永恆近一點。就這樣藉由身體的知覺、觸覺與痛覺與泥土對話,最後帶著受傷的肉身靠著本能創作,趨近於身體極限時,精神卻又不斷被作品挑逗,那種生命感與存在感特別明顯,是創作慾望的破繭,最終獻出這件作品。
作者:呂巧智
編譯:英科資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